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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第11章

  那天实在喝了太多的酒，到最后两个人都不知是怎么睡着的。

  佳期醒来是在沙上，身上倒还盖着一netg毯子，屋子里暖气正上来，睡得人身上暖烘烘的。阮正东睡在茶几另一侧的沙上，他大约昨天也实在喝高了，竟然没有回房间去睡，他连毯子都没盖，就伏在沙上，一只手还垂着，身上一件真丝衬衣早已皱得像咸菜，胡乱枕着一只抱枕，怀里还搂着另一只抱枕，他向来最修边幅，哪怕穿着睡衣也能气质倜傥，这样睡着看起来十分滑稽，仿佛换了个人。

  佳期轻手轻脚的起来，阮正东睡得很沉，最后她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没叫醒他。

  厨房里还散放着昨天的碗碟，她打开洗洁剂把碗碟统统给泡上了，又煮了一锅粥，正忙碌着，忽然觉得光与影的细微明灭，一回头，原来是阮正东。

  他还穿着那件皱皱的真丝衬衣，抱着双臂斜靠在门边，佳期觉得很服气，一个男人外表凌乱成这样竟然一点也不难看，反倒让人觉得有一种不羁的风范。见她回头，他只是笑：&1dquo;田螺姑娘啊田螺姑娘，我要把你的壳藏起来。”

  佳期随口答他：&1dquo;那倒不必了，一个月一千五，担保家政公司能替你找着最尽忠职守的钟点工田螺。”

  他大笑，走开去洗澡，等他重回来时，佳期正忙着，他卷起袖子：&1dquo;我替你洗碗，不过你得负责做早饭。”

  佳期诧异：&1dquo;你会洗碗吗？”

  他的样子像是忍无可忍：&1dquo;我当过兵！”

  还真看不出来，她一时好奇：&1dquo;你还真当过兵啊？”

  &1dquo;海军，当时我们舰队司令员是我姥爷当年的老部下，受了我爸的重托要狠狠的治一治我，把我给管得啊，太惨了，我这辈子还没那么惨过。”他不胜唏嘘：&1dquo;那时连我妈都轻易不敢给我打电话，真是众叛亲离的日子啊。”

  她被他逗得笑起来，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，明净清澈，像她的眼睛。

  她煮的粥很香，白粥，配上油条，佳期说：&1dquo;要有一碟咸菜就更完美了。”

  阮正东微笑：&1dquo;已经很好了。”停了一停，说：&1dquo;太完美的事qíng，qiang求不来。”

  他已经换了衣服，休闲的白T恤白长裤，很少有人穿白能像他这样好看，所谓的玉树临风，很俗的一个词，但佳期想不出来别的形容。

  这天是周六，吃完早餐他要去打壁球，顺便载她一程，结果半道上佳期接到公司的电话，临时有状况让她去加班。

  阮正东送她到公司楼下，正好被刚下出租车的周静安看见。进了电梯只有她们两个人，周静安对着她笑逐颜开：&1dquo;行啊，这么快就住一块儿了，这公司也太不人道了，大清早叫人加班，无端惊破鸳鸯梦，还得爬起来当司机，啧啧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佳期白眼之：&1dquo;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，谁跟他同居了？”

  &1dquo;那他最近这么殷qíng，隔三岔五就来接你，你看看他看着你笑的样子，只差眼里没滋滋滋冒电弧了，我就不信你一点没觉得。何况今天一大早还开车送你来上班，看看你们两个那满脸的netg况，只怕连进哥哥都能成杨过，打死我也不信。”

  一番话倒说得佳期怔了一下，后来仔细想了想，觉得自己确实与阮正东走得太近了，这样下去终究无益，终于找了机会，对阮正东说不要再见面。

  他不是没有风度的人，虽然最后买礼物的事qíng触怒了他，让他有些失态，他qiang吻她的时候，她真的惶急不知所措，他的力气那样大，她几乎以为，永远也挣不开了。但最终，他放了手，只是看着她，喃喃的说：&1dquo;怎么会是你？”

  那一瞬间，他的样子疲倦，眼中只有空泛的伤感，望着她像看着一个陌生人，他根本不认得的陌生人。

  她眼眶里有泪，也不知是急是窘，就要漱漱的落下来。

  再然后，终究是平淡的不再相见，直到她去了医院。

  佳期觉得不真实，跟孟和平在医院的那一次重逢，并不真实，总觉得其实没有生过，只是自己的臆想，因为这么多年，她已经想过很多很多遍，如果再见到孟和平——如果能够再见到他。

  因为想过了很多次，一遍又一遍，最后真的再次见到他，反而仿佛时空倒转，一切恍如梦境。

  而她几乎开始害怕再见到孟和平，他离开了她太久，不再属于她，却重走进她的生命里，这样残忍，只能眼睁睁看着。

  她不想当驼鸟，但又qiang迫不了自己。

  周静安问她：&1dquo;怎么不去医院了？有钱人当初对你可不薄，你可不能没良心。”

  佳期下了很久的决心，才再一次到医院去看阮正东。

  医院门口堵车厉害，的士焦糊的尾气味道熏得人难过，还夹着急救车尖利的鸣笛，仿佛尘嚣滚滚。佳期站到很小的一间花店门前，店主趁机大力向她推荐：&1dquo;去看病人吗？买束花吧，送鲜花多好，今天的火百合最鲜。”佳期想起那半走廓的花束花篮，不由觉得好笑。在一片姹紫嫣红中间，突然看到一点点娇嫩的白，于是伸手一捞，很细的一把花，长长的梗越显得花朵伶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