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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色冰冷,两柄冰冷的剑被握在两双冰冷的手上,两个白衣剑客的眼中都涌动着光,他们同时倒下了。
叶孤城几乎不曾出过飞仙岛,江湖上虽然盛传着他的剑,见过他的人却不多。直到他使出了那绝世的一剑,那站在另一边屋脊上的四个不知面目的人才意识到他真的是叶孤城。他没有按计划行事!
意识到自己被愚弄了,几人正打算动手,将已经倒下的叶孤城也列入了需要解决的名单——他背叛了大业!
月光映在琉璃瓦上,四颗头颅滚了下来,无头的尸体倒下,血液喷涌得很高,又沿着黄金般的琉璃瓦滚落。
飞溅的血污了白玉堂一脸,他沉着一张脸收刀入鞘,反思自己怎么听了阿杨的鬼话。
另一边,潜伏着的黑衣人被擒下,他们身上来历不明的缎带被收走,一身红色圆领袍的男子将巨阙收回剑鞘。
由于初时武林人太多,为了保证禁宫的安全,不得不在太和殿处加强守卫,如此,别处的护卫难免薄弱了,当那些武林人离开后,明里暗里的调动的度快得反常。
这边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被带下去救治,不知何时坐在飞檐上晃着脚丫子的毒萝跳了下来,单手轻巧地转着一只笛子,一手招呼着呱太,蹦蹦跳跳跟着。碧蝶飞舞,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脸色不再像方才那么苍白。
官家勤政,读书不倦,时常歇在南书房。当今继位后,除节假外,早朝从不间断,故而日日睡得很早。
然而近几日,自那还了俗的圣僧进宫后,官家听他谈说佛法,日日夜里南书房的烛火点得比月光还要亮些。
先帝在位时,曾白龙鱼服亲入民间,不慎遇险,幸得一还俗的和尚出手相救。和尚箜篌绝妙,如见云里生莲,窥得佛光,清如昆山玉碎,亮如凤鸣九天。一头白,面容清俊,眉眼中含着包容一切的悲天悯人,不染尘世污秽,先帝私以为佛子,直称圣僧。先帝再三请他入宫讲说佛法不得,一直引以为憾。
李寻清知道他躲在阿杨家避女祸,私下去见了他一面,与官家商量后官家派人把他请到了宫里。
官家对此人的印象,多是和父皇遗憾的叹息和带笑的眼睛联系在一起的,好奇已久,暗中猜测过那是何种的风姿,才叫人难以忘怀。但是这一切都在见到他气势十足地拍惊堂木,念定场诗,然后游刃有余地说他奇异的故事后不再提了。
一套动作说辞熟练得让人不想知道他退隐后去做了什么。
慎修也挺喜欢这个小皇帝的,听故事反应捧场,赏也给得大方,虽然比不上茶馆说书时有人急着给他添茶买食焦急等下文的乐趣,但现在好歹过过瘾。偶尔端着样子去给老太后说说佛法,念念经文,不用担心哪天被爬了床,日子也还能过得去。
南书房。
白的和尚摇着不合时的纸扇,舍弃了形式将那些被微不足道的理由所催生的伟大的故事娓娓道来。年轻的官家难得有了这个年纪有的样子,他坐在案前,舒展了平日揉不开的眉头,眼睛里闪动着光。他心里那个和小太监偷偷躲到假山下斗蛐蛐的孩子又活了过来,他回到了那个幻想要拿着剑出去游历、惩恶扬善的少年时代,他不用被案牍劳心伤神,意气风,想着鲜衣怒马浪迹天涯。
王安立于皇帝身侧,一言不,静静地为两人添茶。他抬头看了看烧了快过半的蜡烛,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,侧眼看了看不见倦色满是兴致的官家,嘴边所有的话都化成了心中一声不可闻的叹息。
烛火闪动,忽明忽灭,一只细长的竹管从缝隙伸了进来,缕缕白烟吹入。
一个很英挺的年轻人从容地走了进来,仔细看却可以现他额角不明显的冷汗——他的身上穿着件他本不应该穿着的衣服,他正在成就一件大逆不道的伟业。
那个年轻人看见南书房内的情况,脸色不太好看。本来官家早睡,他们只要趁着人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寝室将人替掉,便可成大业。可官家近来沉迷佛学,日日虔听佛法直至夜深,那和尚又武艺高强,不得不下药将人放倒。可是南书房内,没有人如他们预料中的那边无力瘫倒,反而个个精神焕然,气定神闲地看着他。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惨白,不知为何,他觉得自己像是夜间循着灯光一头扎进猎户网里的狍子。他慌忙地对上王安胸有成竹的眼神,心中稍稍安定。
他开口厉声呵斥道:“南王世子!你无旨擅入禁宫,夜闯寝殿,可知这该当何罪!”
官家早在慎修出手,射出一只小小的竹签堵上那竹管时,就把那个心里不合时宜又醒过来的少年深深埋了下去,抬眼,他还是那个肩上压着万里江山的皇帝。
官家看着走进来的年轻人,脸色不太好。无他,这个年轻人长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,像是从镜子里走出来那样,荒谬得失真。而且这个年轻人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,绛纱袍、蔽膝、方心曲领及通天冠,这是他大朝会、大册命时才穿的朝服。从这个年轻人的话里,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南王为什么十几年前忽然安分了下来。
年轻人不见他们有所反应,叶孤城没有来,下意识想要为自己添些底气,又道:“祖宗家法尚在,纵然你年纪不大,朕有心救你一命,也免不你杀头的罪名。王安,把他和那和尚拿下!”
年轻的官家气得指尖凉,却又觉得可笑,他问:“王安,你可知情?”
南王世子长叹了口气,道:“我们本担心魏子云他们搅事,可是他们被引开了,无论如何都不会过来。念在同是先帝血脉,不妨赐他个全尸,动手吧,王总管。”
的确,但凡是学剑的人知道当代最负盛名的两位剑客就在不远处比剑,他们如何能在屋子里呆下去。以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剑术和盛名,谁会不动心呢。
可是显然,这种时候,谁都没有动心。
官家现在只觉得想笑。他们以为南王蛊惑了不少江湖人会趁乱反叛,甚至直接逼宫,诸葛神候带着十八万禁军严阵以待,宫内关卡密布,暗卫无数,结果天罗地网,抓了只只会叫麻雀。
这滑稽的阴谋他已经完全明白了,他们只要利用这年轻人来冒充他,再把他杀了灭口,就能悄无声息地拿下这个位置。
石观音因为烟药与西域魔教有了摩擦,不得不暂时停止西域的动作,把目光投向了中原。一边倾销烟药获取暴利,一边以此削减中原武林的实力。她看中红鞋子的势力,趁红鞋子无主,向她们背后的平南王府出手,杀了王妃取而代之,想趁机把它残存的势力吃下,却意外现了他们的计划,便一边勾引计划核心的平南王世子,一边暗中推动,把水搅得更浑。也成功扰乱了他们的想法,让他们误以为平南王与武林势力勾结,越严阵以待。
平南王世子见王安迟迟不动手,甚至护在皇帝身前,气急败坏,孤注一掷拔出剑上前。
薄红的影子一晃闪过,极薄的刀刃稳稳抵住的长剑,阿杨轻轻呸掉了粘在唇上的瓜子皮,问:“既然说按律当斩,那我杀了他,你们不介意吗?”
王安开口,却是雨化田的声音,道:“无妨,请便。”
雨化田与石观音对上,两败俱伤,但所幸石观音现在也没有心力再做什么了。他放心不下官家,无心修养,按计划易容成王安亲自护着,阿杨知道情况,托了白玉堂帮忙盯着太和殿不对劲的那些江湖人,执意守在南书房帮忙。
阿杨轻笑,感叹道:“当官可真方便啊。”手上却认真起来。江湖传言平南王世子剑术尽得叶孤城亲传,虽有夸张,却也有几分底气。
颈间一抹红痕,平南王世子倒下。阿杨把他拖到外头,割开脖子放了血,一挥刀,头与尸身分离。谁也不知道江湖上有多少奇诡的药物,只有这样,阿杨才放心确定他已经死透了。雨化田护在官家左右不离身,透过窗户看着阿杨,扬声吩咐:“把脸毁了。”
许是月色太好,阿杨起身时无意往太和殿方向看了一眼,远远看见太和殿不远处的屋顶上聚着一团不合时宜的白雾,雾中掉出什么东西后,就奇异地消散了。
阿杨一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,雨化田连唤了几声,他才起身回南书房,才进了门,又放心不下,打了声招呼掠上屋檐,去看看情况。
一团雾气里是不可能掉出泥人的,除非这团雾气是泥人里的随身老爷爷的化身。可是阿杨认得这泥人,他是张英风才捏出来不久的,里面不可能有随身老爷爷。阿杨排除了不可能的可能性之后,闭上眼睛闻了闻。
这是人的气息。那不是一团雾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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