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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我看着他的神qíng谨慎，那漂亮的眉目中，平添了几分暗沉，再不似当年初见时的少年意气。那曾在凤阳门外怒斥武将，说着&1squo;我李家朝堂’的小皇孙，如今心中已不止要李家天下，而是想他父兄握住这天下了。

  只是，相较于庐陵王与太平公主，他们几兄弟势力尚弱，又如何争得起？

  我和他相对静了会儿，他才收了神，伸手掀我裙摆，道：&1dquo;让我看看伤。”我下意识打开他的手，&1squo;啪’地一声轻响后，两个人都愣了下，我忙道：&1dquo;好的差不多了，沈秋的医术你还不信吗？”他闷闷地&1squo;嗯’了一声，起身道：&1dquo;我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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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半月后，所有郡王都出了宫，入住隆庆坊。

  我下了马车，看分立两侧含珠石狮，和那朱漆府门，正想着日后要在此的日子，王寰已下了马车，与李隆基一起先行走入府门。我随在其后，入了厅堂，才见个妇人低头品茶，正惊诧是何人时，她已抬了头，静看了众人一眼，才将目光放在了李隆基身上。

  那微挑的美目，和那笑意，竟与当年的德妃一般无二，唯一不同的，这年轻妇人身上多添了些疲态，少了德妃当年的贵气。

  李隆基大步上前，恭敬地行了个礼，道：&1dquo;姨母。”那妇人缓缓起身，细看了他会儿，才伸手扶起他，温和一笑，道：&1dquo;隆基长大了。”李隆基起身后，王寰和我忙上前行礼，他既已开口唤姨娘，此人的身份显而易见，必是当年扶风窦氏留下的血脉，德妃的亲妹。

  先是出立府，后是姨母相见，临淄王府算是喜上添了喜。

  酒宴上，李隆基多喝了数杯，被王氏命人先扶了下去，我独自回了房，看着屋内簇的摆设，并无困意，便坐在书桌旁，研磨临帖，打时间。

  才写了两张纸，夏至就匆匆入内，行礼道：&1dquo;窦夫人来了。”

  我忙放了，迎出了房，只见她正入门，含笑看我。我行礼道：&1dquo;姨母。”她伸手拉起我，笑道：&1dquo;隆基今夜在王氏房中，正给了我机会来看你。”我见她熟悉的眉眼，心中一窒，qiang笑道：&1dquo;姨母若是想来，随时都方便的，不必特意避开郡王。”

  她摇头一笑，随我入了房，接过夏至递上的茶，道：&1dquo;坐吧。”我坐在她身侧，猜不透她来此的目的，只静陪着，一口口喝着茶。过了很久，她才和气，道：&1dquo;上次见隆基，还是他八九岁的时候，今日一见才觉竟这么大了，也有了妻妾，姐姐也该瞑目了。”

  我沉默着，没接话。

  当年那场变故，至今在太初宫中都是禁忌，无人敢提起，哪怕是李隆基也从未问过我半句，她此时提起，我除了愧疚于心，亦不能说上半句。

  好在她并未再继续，只说了些虚话，大意不过是我在宫中多年，看得多听得也多，又入门的早，日后要多担待些。我自然晓得她是听说了王氏的事，才有这种明着寒暄，暗中提点的话，只心中苦笑连连，面上却要笑着应对。

  她说了会儿，随便起身，自书桌上拿起字帖，似是愣了下，嘴角含笑看我，道：&1dquo;这字迹法倒是极好。”我听出她话中深意，忙赔笑道：&1dquo;当年蒙皇祖母的恩旨，妾曾师从寿net郡王习字。”她点了点头，道：&1dquo;难怪如此熟悉。”

  她放了纸，默了片刻，才道：&1dquo;见你前，我早有话想说，如今看来，却也不知该说不该说了。”我笑道：&1dquo;姨母但说无妨。”她幽幽道：&1dquo;我听说王氏已不能再有孩子，又是因你所致，便有心劝你待隆基多娶些姬妾，再要自己的骨rou。”我心中一跳，没接话，她深看我一眼，接着道：&1dquo;永安，你可还是处子身？”

  我哑然看她，脑中瞬时空白，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  她看着我，平声道：&1dquo;我见你眉根柔顺，颈项纤细，说话尾音又尖细，绝非是妇人之态。”我听这一字一句，背脊渐凉，可怕的不是她看出来，她毕竟是李隆基的姨母，绝不会轻易揭露此事，可连她初见我都能有此疑惑，又何谈宫中的女官。

  她极平静，也似乎并不需要我回答，又接着道：&1dquo;世家望族，宫中女官，大多会知晓鉴别之术，或许是女帝在位，已少有人留意此事，但既然我能看出来，那就一定会有旁人看出。”我脑中纷乱，想不出好的说辞，只能笑了笑，敷衍道：&1dquo;姨母说的没错，妾自幼有些寒症，这些年都在服药，太医也嘱咐过要在断药后才能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她笑了下，眼波平淡，没再说什么。

  待她走后，我却是周身冷，不知过去那么久无人道破，究竟是心存疑虑，还是未曾留意&he11ip;&he11ip;夏至和冬阳见我呆坐着，也不敢出声打扰。我想了很久，却不知该如何是好，只能庆幸如今出了宫，除了王府中的女眷，也见不到闲杂人。

  但我毕竟是武家人，虽被削了县主封号，却不比寻常姬妾，仍会赴宫宴&he11ip;&he11ip;此事虽说不要紧，方才那借口就可推脱，但若落入皇祖母耳中，必会想起旧事，不可不妨。更何况，我嫁入临淄王府已有一年，却仍无子嗣，待日子长了，也必会有人起疑。

  我只觉得头一阵阵疼着，竟不知找谁商量，只能暗自嘲笑自己，步步谨防，步步是险，不知到何时，会是人头落地时。如此坐到了天亮，我忙命夏至去请李隆基，虽是男女之事不便开口，但昨夜说了那些话，总要和他商量，否则一旦姨母和他提起此事，他说得稍有出入就麻烦了。

  李隆基宿醉后，神色略有疲倦，入了门就靠在卧榻上，笑看我，道：&1dquo;好在我昨夜在书房睡得，否则夏至就要去王寰房中寻我了，”他撑着下巴，懒懒道，&1dquo;你平日不是常说，要我不要专宠偏宠，怎么这次做出格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