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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帐子里光线黯淡，也不用怕他看清自己的神色，善水把语调放得更轻松，就像是无心之语。

  果然，她话音刚落，立刻就觉到身下的男人身躯微微绷了起来。抬脸看向他，见他一双眼睛在迷离的夜色里，如寒星般闪着微光。

  霍世钧抬手，轻轻抚弄她垂肩的长，仿似漫不经心，&1dquo;你这个儿媳，倒是很孝顺。她当欣慰了。”

  善水笑道：&1dquo;儿媳再孝顺，总比不上儿子亲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她话还没说完，霍世钧忽然起身下榻将南窗关上，点亮了烛盏，然后回来，坐到netg榻之侧，仔细地看着善水。

  &1dquo;柔儿，是她对你说了什么？”

  他终于这样问道。目光是探究的，声音却平平。

  善水迎上他的目光，道：&1dquo;她没对我说什么，只是我自己想知道。”

  &1dquo;你想知道什么？”

  他的眉头略微皱起，声音里已经透出了丝不快。

  善水将他按回枕上，指尖轻轻抚过他脸颊，见他神色终于缓了些，这才道：&1dquo;我跟你说实话吧。我嫁进你家快一年了，早就觉得你对你母亲很是冷落。我想知道为什么。”

  霍世钧道：&1dquo;没什么。你先前不是嚷着累？不早了，睡吧。”说罢伸手搭住她肩要她躺下。

  善水拿开他手，扯了寝衣裹在身上，坐起身看着他，恳切地道：&1dquo;你别敷衍我。要是以前，我也不会问这些。但现在，我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，你们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家人，所以我才问的。”

  霍世钧沉默不言，唇角固执地抿着，勾勒出的脸庞线条显示了他的不肯妥协。

  善水叹了口气，爬到他身侧，俯身下去，捧住他的脸，亲了下他的唇，柔声道：&1dquo;少衡，我今日受封得赏，此种尊荣，无人能及。之所以这样，全是因了你的缘故。我以你为骄傲。但我嫁你，并不是仅仅只能享你带给我的荣耀。你若真把我当你的妻，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，那么除了荣耀，我还想分担你的责任，分享你的梦想，包括你的心事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&1dquo;我能与你共担一切，并不仅仅是你的荣耀。”

  最后，她望着他漆黑的眼睛，这样说道。

  霍世钧用一种奇的目光凝视着她，神色渐渐地缓了下来。他伸手，握住她的手，忽然一拉，她便扑跌到了他的胸膛之上。

  他亲了下她的额。

  善水安静地伏在他的胸口，听着他一下下沉稳有力的心跳之声。

  沉默了许久，最后终于仿佛下了决心，善水听见他用一种艰涩的声音在她耳畔说道：&1dquo;我的母亲，她&he11ip;&he11ip;”

  霍世钧微微闭上了眼睛。十数年前那落入他眼中的一幕再次浮现了出来，历历便如昨日。

  那时候，他还是个刚刚失去父亲的悲伤少年。在宗庙里，七七祭日那天的道场过后，他不愿随人离去，躲到垂了帐幕的神龛案位之下。头上就是父亲的灵位。

  自从父亲死后，他就喜欢一个人安静地躲到这里。这让他感觉父亲就像在他身边，他并没离开。

  他终于倦了，睡过去了。醒来时，已是半夜。动了下因长久压坐而麻木的腿，正要从神位下爬出去，祭殿的门吱呀一声，从外推入，有人进来。

  这是他与父亲两人共有的天地，他不想被第三个人知道，所以又坐了回去，借着大殿里明烛的光，从帐幕fèng隙里看出去。他看到他的母亲进来，到父亲的灵位前站定，嘴里喃喃念着什么，面上沾了泪痕。

  他的母亲那时候还很年轻，非常美丽。

  他立刻猜到，一定是自己没回去，母亲找不到人，心中焦惶，这才又到这里。

  他正要出去时，皇伯父也进来了。他停在了他母亲身后的几步之外，说：&1dquo;明华，我会派人四处再去寻。你放心，世钧不会有事的。”

  当时，他只是个十岁的少年。但是天生的敏感与早慧，让他忽然觉得事qíng有些不对。

  那时候，他的皇伯父刚从西北御驾亲征归来，正当壮年。他的气派与风范，甚至叫这个小小少年暗中仰慕不已。皇伯父对他一直很宠爱，他对他也很敬仰，甚至不啻于他对自己父亲的感qíng。

  但是，他不该唤自己母亲的闺名，哪怕他是他的伯父。而且，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皇伯父不用&1dquo;朕”，而是用&1dquo;我”来自称。所以他停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