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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陈雪寒(第1页)

这里不得不提一件很有趣的事情,陈雪寒在2o12年春天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墨脱,他并没有在西藏停留太多的时间,而是着着急急带着自己的油画去了一趟长白山。

长白山在当时依旧是处在封山期间,陈雪寒花钱找了个附近村子里年长的猎人带他上山,他们在风雪中跋涉了大概2天的时间,等到雪停的时候,他们已经接近了三圣雪山,并且顺利地看到了日照金山的画面。

他没有用文字去记录这些画面,也没有去拍下这绝美的风景。他跪在雪包上,对着三圣雪山拜了又拜,然后取出了那幅陈年许久的油画。

油画在寒冷的天气下颜色变得更深,他拆去画框,随后把油画埋在了雪层之中。

老猎人没有说话,他看着不远处的陈雪寒,似乎有一道金光照射在了他的身上。

从长白山再次回到墨脱以后,陈雪寒得了一场大病。

他躺在炕上,纵使屋子里已经足够温暖,火炉已经烧得通红,但他还是在无意识的昏迷中冷得抖。

邮局新来了一个小伙子负责照顾他,这个小伙子是从山下来的,年轻,伶俐,但是缺少阅历。家里人本来想让他成为一名神圣的喇嘛,但他从未有过这种想法,他逃到了山上,就住在邮局里,给老板打打下手。

陈雪寒昏迷了大概有4天时间,有时候他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梦话,小伙子觉得很新奇,就故意趴在他旁边偷听。

没人知道陈雪寒说了些什么,当他病好的时候,他已经失去了接近半年里生的所有事情的记忆。

他选择继续待在墨脱,待在这所常年隐蔽在冰天雪地里的邮局之中。

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在第二个月的时候,一个人去了吉拉寺,他没有告诉任何人,也没有做任何事,他就一个人坐在吉拉寺的门口,坐了整整一天一夜。

吉拉寺的喇嘛们把他抬进寺庙的时候他已经冻得晕过去的,上师只是过来看了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病症。

“他已经得到了天授,因此时日无多了。”

在吉拉寺的日子里,时间的流逝总是让人难以察觉。

“你记起什么了吗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年轻人并不知道的是,他与陈雪寒一样,已经陷入了名为天授的噩梦之中。

上师觉得疑惑,年轻人的样子和一个故人倒是相似,但是这年轻人面黄神衰,已经是油尽灯枯了。

在一个下大雪的夜晚,小喇嘛现,年轻人不见了。

他独自找遍了整座喇嘛庙,最后在冰崖那里,看到了地上缠绕着的一圈绳子。

那个年轻人,在零下2o度的暴雪天气之中,独自一人闯入了无人区,然后,就再也没有回来。

墨脱的冬季总会过去,等到第二年6月份的时候,雪线已经退居喜马拉雅山脉的最深处。

庙里的几个年长的喇嘛去了一趟南迦巴瓦山,他们从藏海花田里带出了一具尸体。

小喇嘛很清楚那具尸体是谁,纵使自己曾经与他交谈,甚至快要成为朋友,但是从他进入无人区的那一刻开始,他的生命就已经结束了。

小喇嘛奇怪的是,明明年轻人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,又是怎么在茫茫的暴风雪的天气中前往藏海花田的呢?

修佛的日子与醒着的日子是相同的,他是庙里最小的喇嘛,这天,上师决定教他画唐卡。

他的经书已经快要翻烂了,上师也信任他的心境,他将会是庙里年龄最小的唐卡画师。

唐卡的颜料很早就凑齐了,在打开那间尘封的屋子后,小喇嘛只看到了房间中的一张床,和一块蒲团。

上师从床下拉出一个箱子,箱子里装着的是四处收集来的金,银,珊瑚,珍珠,朱砂,松石,孔雀石等等极其珍贵的矿物宝石,而在这些价值不菲的物品之下还有一个镶嵌着玉石的盒子,盒子里放着几株已经晒干的藏海花。

传统唐卡的绘制要求严苛、程序极为复杂,必须按照经书中的仪轨及上师的要求进行,包括绘前仪式、制作画布、构图起稿、着色染色、勾线定型、铺金描银、开眼、缝裱开光等一整套工艺程序。这是小喇嘛要面临的新的修行,而上师告诉他,会有一个人和他来一起作画。

陈雪寒是在晚上爬到喇嘛庙的,他的精神很差,但是眼睛却清澈得仿佛可以滴出水来。

“我来了。”

他双手合十。

这注定是一个值得铭记的夜晚,小喇嘛从未见过这么圆满,这么庞大的月亮,夜晚似乎已经不再昏暗了。他看着双手合十的陈雪寒,以及对方身后茫茫雪山的影子,这一刻,苍天的高度仿佛也被固定了下来。

陈雪寒住进了吉拉寺中,他想搞清楚自己想要知道什么,搞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,就像那个人一样。

小喇嘛开始在上师的帮助下学习绘制唐卡,在那个院子里,陈雪寒坐在另一边画他的油画。

上师有时候会抽空去看陈雪寒的画,看他仿佛一个孩子一般漫无目的地涂色着,他的眼神有时候会变得很涣散,但是这种情况只持续几秒就消失了。

在一个明媚的午后,陈雪寒放下了他的画板,然后走出了吉拉寺,这一走,就是十天。

没人知道陈雪寒去哪儿了,但是等他回来的时候,他仿佛苍老了十岁一样,头都变得花白。

他重新开始作画,只不过这次,他有了想画的东西。

第一幅油画,是一处山谷,山谷的深处悬挂着一颗巨大的黑色铁球。

第二幅油画,是一座冰崖上的,仿佛悬空般的喇嘛庙。

第三幅油画,空旷的房间里,本来挂着的阎王骑尸的毛毡,已经不知了去向。

第四幅油画,是藏海花田一年中最美的景色。

第五幅油画在画完的一分钟内就被他亲手烧掉,但是小喇嘛有幸看到了那副作品。

那是一扇占据了整页纸,勾勒了无数线条和沟壑的青铜巨门。

在大雪封山的前两个月,陈雪寒离开了吉拉寺,这一走,就再也没有回来。

小喇嘛有时候在画唐卡的时候感到疲惫,便会看向窗外雪山上鲜艳的隆达。有时他也会想,那远在高天之上翱翔的猎隼,是否也听说过这个名为藏海花的故事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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